“偏激”鲁迅的遗世孤独

　　“偏激”鲁迅的遗世孤独

　　鲁迅对国民性的犀利追问，在目前看来是“前无古人，后无来者”的

　　★ 本刊记者/孙冉

　　许寿裳在《亡友鲁迅印象记》中回忆道：鲁迅在日本弘文学院与他经常讨论的问题是，怎样才是最理想的人性，中国国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么，它的病根何在。可见，鲁迅对国人国民性的思考是与自己的人性进化观同步进行的。直到1936年10月19日病逝前，鲁迅对国民性的追问仍然没有停止。

　　鲁迅并不只是批判别人，他往往最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。在教育部任职的时候，鲁迅经历了一段发不出工资的时期。突然有一天接到发工资的通知，上方并宣布“先来先发，来晚不发”，鲁迅就立即去领了。事后他反省自己，统治者给了一点好处，自己的奴性就马上露出来了。如此解剖自己后，他更加深入地明白发生在同胞身上的毛病。鲁迅在小说里也经常写自己内心一些阴暗的东西，比如他去看望住院的弟弟，把自己担心弟弟去世要为其养家的想法全无保留地写出来。

　　是多舛的身世和经历，使鲁迅成为一个愤世嫉俗的人。十三岁时,祖父因事下狱，父亲随即病逝,家庭破产。在鲁迅童年的记忆中,当铺和药铺是他最常出入的地方。 家庭的突变，使“如坠冰川”的鲁迅认识到，“在这途路中，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”。这是少年鲁迅对世人国民性最深切具体的感受。

　　鲁迅在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中猛烈抨击“古人写在书上的可恶思想”，把中国固有精神文明指斥为“吃人”和“被吃”的文明。然而他又自知，自己“苦于背了这些古老的鬼魂，摆脱不开”。他屈从母命，接受了无爱的婚姻。这种痛苦促使他决心彻底砸碎一切精神枷锁，唤起世人反抗旧传统，由此将改造国人国民性视作自己人生第一要务。

　　“反省国人劣根性的知识分子并不少见，但多是提出了局部的缺点；鲁迅抓住了几个最重要的核心概念，一下子就打到了每个人的痛处，让每个人都觉得既是说同胞又是在说自己。”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孔庆东告诉本刊。

　　北京鲁迅博物馆馆长孙郁则认为，长期以来，中国人盲目地把自己委身到一种先进文化里面，由此形成一种幻象，使中国人生活在不真实的环境里，自欺欺人，缺乏主体意识——鲁迅对这些都很警惕，认为这是国民性的欺与瞒。

　　自从鸦片战争发现强大的外国势力后，中国人认为自己是“天朝大国”的想法已经撼动。在鲁迅之前的几十年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中国知识分子开始自我深省民族问题。鲁迅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向前走的，只不过他走的这一步比较大。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孔庆东认为，鲁迅对中国的批判所达到的高度，在规模和深度上都是空前的。

　　很多人不理解鲁迅，觉得他过于偏激。孔庆东认为，这是没有很好地理解鲁迅的战略眼光。鲁迅的做法正是为了引起人们的重视，而不把坏处说得过激一点是绝不会引起国民的注意，更不会引起改革。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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