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天,尽管浙江温岭弑医案已沉寂下来,公众对医患关系的反思仍未止歇:全国政协委员、宣武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凌锋近日联合30名委员,向全国政协提交紧急提案,建议出台医疗纠纷预警机制,对医院暴力零容忍;上海华山医院邀请宝山公安分局教官,向职工培训面对暴力侵害如何自卫。同时,中山医院也邀请世界跆拳道联盟黑带四段高手,前来传授防身绝招,吸引了大批医护员工。
在制度设计来不及转身因应的时候,“医而忧则武”也许是种无奈的选择。矛盾转型期中,利益诉求多元,稳妥的制度若来不及安抚焦虑的情绪,好人也会变得“暴脾气”。中华医学管理学会统计称,自2002年9月《医疗事故处理条例》实施以来,中国医疗纠纷的发生率平均每年上升22.9%。
梳理医患关系的时候,有两个共识无可置喙:一是由历史而言,医患关系不仅不那么紧张,相反还很融洽。中国自古就有“不为良相,便为良医”的说法,至于杏林春满、妙手仁心之说,更是众口相传。二是即便以当下观之,在“兵戎相见”的医患矛盾中,还原一个个当事者,可能都不是什么恶人。温岭遇害的王云杰医生“医术精湛、待人友善”,而嫌犯也被邻居认为“很老实”——那么,好人与好人之间,何以在微小的矛盾上激化成互戕的关系?这才是问题的症结。
医患关系为什么不那么平和了?这固然可以找到很多的肇因,但核心的一点,还是中国的医生与医疗行业,活生生被错位的制度捆绑着异化了。 《人民日报》此前刊文指出,全世界的医生都是靠技术吃饭,惟有中国医生靠卖药生存,其公信力自然受到质疑。我国政府投入仅占公立医院总支出的10%左右,于是医生卖药赚钱,加上医疗纠纷调处机制又缺乏独立第三方平台,在看病贵、看病难之下,很容易引发患者的情绪反应。畸形的以药养医体制,将医生逼进了“不仁不义”的境地;而捉襟见肘又配置失衡的医疗资源,更是加剧了医患之间的矛盾。
真要解决医患纠纷,简单来说也是“统共分三步”:第一步,是我们正在做的,也是最容易做的,即个个“武装到牙齿”,重视硬件安保建设。譬如日前,国家卫计委和公安部还联合印发了 《关于加强医院安全防范系统建设指导意见》,要求通过人防、物防、技防三级防护体系构建“平安医院”,以防止恶性“医闹”。第二步,是全国政协委员正在联名呼吁的,构建医患纠纷预警与调处机制,让问题与矛盾有个公平对话的平台。只是若干年前,各地也风起云涌地成立过类似“调解委员会”这样的组织,遗憾的是,不说病人,有几个医生在遇到纠纷的时候知道这么个组织呢?第三步,还是有赖于继续深化新医改,从投入到政策还原公立医疗机构的公益属性,就算全民免费医疗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起码也该在兜底保障与层级提升上更有作为、更有效率。当然,依法严惩“医闹”、明确医疗纠纷处置规则,也是绕不开的功课。
医生并非神仙,更不是敌人。若治病救人的工作得不到尊重与敬畏,这个社会显然“病得不轻”。只是眼下,我们既要理解“医而忧则武”的难处,更要看到医患矛盾的关键所在,号准脉才能开对药。
(原标题:你施暴我习武,医患为何难相处?)